【黎嚴】時差。伍、
A.
不算大的教室裡擠滿了振筆疾書的學生,寧靜空間中唯一聲響僅有台上教授滔滔不絕的授課聲,略為枯燥的內容使少部分學生呈現沉睡或放空的狀態。
平板的語調依舊維持著相同的頻率,黎子泓從對方話語裡抓出重點後執著筆在潔白的筆記本上抄下摘要,藍色的整齊字體使得頁面看起來乾淨而用心。
黑髮青年一如往常般專注聽著課,抽屜裡卻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困惑擰眉,黎子泓伸手進抽屜握住調成震動的手機,猶豫地抬頭看了台上仍然講課講的口沫橫飛的教授一眼。
雖然心裡大約明白這時候會傳訊息給他的人也可能只有那一個……黎子泓隨即想起前幾天和嚴司的約定。今天他選擇的位置不如以往總是落在前排,反而在中間靠後,如今真收到這封簡訊他倒覺得早些時候鬼迷心竅般突然停頓幾秒之後才做的判斷沒錯。
掙扎很久,黎子泓最後還是在桌面下點開剛接收到的新訊息。
『我在你們大樓門口等你。』
看著熟悉的寄件人名稱在簡訊的正上方發著淡色光芒,黎子泓只簡單瞥一眼難得簡潔的內容,卻覺得自己能夠想見對方上揚的嘴角與語尾,不自覺也感染了些輕快情緒。
很快將手機收回去,他沒注意到身邊因為上課無聊所以到處亂看卻剛好捕捉到前一幕那個男同學略為訝異的探視眼神。
彷若什麼事也沒發生、也不曾被外來事物打斷般,他重新低下頭繼續寫剛才雖然稍微分神卻沒漏聽的那部份筆記,唇角淺淺彎起。
□
離開教室前黎子泓聽見身旁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還沒準備離開的同學們在抱怨外頭又開始下雨。
瞥一眼窗外,外面的雨的確滴滴答答下著,感覺似乎還要下一陣子。
學期不知不覺也過了大半,因此黎子泓對於這樣的天氣倒是沒有多意外。
他一向會在背包裡放把摺疊傘以備不時之需,無論是梅雨、夏季下午的雷陣雨或是冬雨,根據過往使用的時機看來預防被淋濕的成果倒是很不錯的。
憑著記憶伸進背包裡摸索,在指尖稍稍擦過法典邊緣時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將傘借給同系的同學,而對方歸還後他似乎也忘了將它放進背包。
下意識擰起眉間,黎子泓還是找了一下發現真的沒有才放棄,現在只能指望十幾分前傳簡訊來的嚴司有記得帶雨傘,不然他們今天就不用出去了。
按理說宿舍不至於太難抽,興許是老家離學校有一大段距離的關係所以黎子泓不太容易有困擾,但不知道到底是嚴司烏鴉嘴還是什麼,對方最後真的沒抽到第二年的宿舍。
偏偏他也沒有通車的意願,又想擺脫家裡,於是就死磨活賴把主意打到他這親愛的前室友身上。
黎子泓記得當時自己聽對方抱怨好一陣子,現在想起還是覺得那時候決定填床位放棄書和嚴司一起出來合租套房的自己腦袋可能不小心接錯線,或是一時鬼迷心竅……不、說不定只是希望嚴司當下能夠閉嘴。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總之他答應了嚴司。
而對方似乎也不想讓他有任何後悔的情緒出現似的,從一開始拖著他去看的每間房子條件都出奇的令人滿意……除了價錢那個部份可能稍微需要排除。
嚴司像是做足了功課,可黎子泓某天曾不小心瞥見對方放在背包裡那張區域地圖。並沒有看的很清楚,但他猜想中心點應該是他們校區,而對方不曉得以多少公尺為半徑,用粗紅筆畫出一個大圓,圓圈範圍裡標記著為數不少的圓點。
明白在開學前這段時間找租屋地點是一個有點艱難的任務,畢業學長姊的租屋處差不多都被人頂完了,再有些條件好一點的可能在五六月前就被其他同學租走,加上還有這一屆條件不符合宿舍申請資格卻想外宿的部份新生和同樣沒抽到宿舍的同學同樣要找宿舍。
了解雖然嚴司表面上什麼都沒說,但一定靠著自己的雙腳跑過不少地方,可能被拒絕過也可能發現自己根本是白跑一趟,黎子泓不免感到有些抱歉。即使他有特地幫忙留意一些資訊,大部分還是交給當初一口答應會全部包辦到好他只要付錢和陪他挑房子就可以的嚴司。
就某方面而言他其實很欣賞嚴司只要不廢話,做事效率和水準就幾乎百分百的態度。
對方的努力和認真他全看在眼裡,一反別人眼中嚴司的模樣。
最後他們看上某間離校區有一段距離、但交通還算方便的小套房,有獨立的衛浴也有附冷氣和小電視小冰箱,還有一個拿來當兩人書桌倒是綽綽有餘的長型桌子。
白天的採光不錯,剛嘗試當包租公的年輕房東給的價錢也蠻合理,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那張快佔去房間一半空間的雙人床。
看到的當下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房東先生會面露難色的嚴司笑了幾聲,朝黎子泓曖昧眨眨眼,不予理會的黎子泓沒有接受對方拋過來的眼神,只有點點頭表示同意,順便避開房東有些尷尬的注視。
……難為嚴司那次沒再拿暑假去玩那個玩笑鬧房東,不然黎子泓可不敢保證自己還能陪對方演下去。
得到應允後嚴司使出自己纏人的功力和房東研討是否能將雙人床換成兩張單人床,還提出什麼兩個大男人擠同一張床多害臊、沒姦情都要睡到有感情了之類的廢話讓黎子泓忍不住相繼按住自己抽動的額角還有嘴角,轉過身看窗外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可聽完這一長串話語,心臟非常夠力的房東僅停頓了一下。就在黎子泓覺得他們有極高的機率會被拒絕前,對方竟然一口答應,還撓撓頭髮不好意思的朝他們兩個笑笑,說明自己可能太粗心,忘記考量這方面的問題,但是很謝謝他們提醒。
同樣訝異與黎子泓對看一眼的嚴司也有點傻眼,兩人立馬就決定租下。
不租對不起房東先生阿——最後搬進去時很開心躺在自己那張床上的嚴司愉悅發言。
至於那些不能和親愛的室友同床有點可惜的話,黎子泓輕咳幾聲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一面和剛剛追上自己的同學搭話,黎子泓遠遠就看見有可以擋雨的地方不站偏偏要撐傘站在雨裡的嚴司。
他簡單和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要先和嚴司離開,與對方告別後便匆匆走向同樣看見他並開始往這裡移動的嚴司。
嚴司不知道在雨裡站了多久,雖然撐著雨傘但還是幾乎一身溼。
判斷他可能連雨勢轉大的那幾分鐘都站在雨裡,黎子泓沒好氣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直傘撐開,然後把傘面較大的傘遞回去要和他交換手中的摺疊傘。
「你是吃飽太閒嗎?」到時候感冒就不要找他。
黎子泓想想還是拉著嚴司退回騎樓,把手裡那把雨傘塞進滿臉笑意卻不接受的友人手裡,對方嘴裡正念叨著怎麼才不小心沾到幾點雨而已,小黎就像個老媽子一樣。
他警示性瞪了嚴司一眼讓人乖乖閉嘴,沒有多加猶豫便放下自己的背包脫下避免感冒才穿上、並不算太厚的外套套到嚴司頭上,然後才重新背上背包,拿走嚴司手裡的雨傘們和放下來的防水後背包好讓他可以穿上自己的衣服。
「今天直接回去好了。」黎子泓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穿上外套再重新背好背包後舉著手臂這裡嗅嗅那裡聞聞的嚴司,他記得自己身上可沒有什麼怪味,嚴司卻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那麼開心。
「可是說好一起去夜——」
「先回去換衣服再討論。」嘆了一口氣,黎子泓跟在嚴司後面走到停車棚,為了今天的約他早上還特地當司機騎機車載嚴司一起來上課。「後面如果再下雨也不好逛。」
嚴司聳聳肩作為不同意的另一種表現,但還是乖乖穿好雨衣爬上後座讓黎子泓載他回去換衣服。
B.
回到租屋處被黎子泓推進浴室簡單沖了個熱水澡再重新換好衣服,嚴司將已經有點沾溼的外套用衣架掛在窗戶邊。注意到他家室友盤腿坐在床上,儘管面前放著一本閱讀到一半的課外書,實際上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勾起笑容,他二話不說直接繞到後頭偷襲,「親愛的小黎在想些什麼?」
雖然那麼一瞬間對方被自己壓倒,但很快回復正常動作的黎子泓只回頭瞪了他一眼,沒阻止他將雙手環在他脖頸上這種舉動,似乎已經習慣了。
原本只是鬧著玩的,但最近幾次他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動作卻讓他覺得還蠻輕鬆,於是就拿來當無聊時的消遣……可能是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對方身上就像抱著一個有點硬的大玩偶吧。
「還要出去嗎?還是在附近隨便吃?」黎子泓不知道是間接回答或者直接避開他的話題,拋出兩個選項要他選擇。嚴司想了想,看眼窗外才發現雨好像小了,說不定等會就會停。
抱持這種期待,他二話不說表明自己想出去。
然而沒想到他們走出騎樓才準備撐開雨傘,原本滴滴答答的雨滴還真的不下了,讓嚴司歡呼了聲之後有點得意朝身邊的黎子泓笑得燦爛。
沒有多做表示,黎子泓只是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就走向停車處。
「我要騎!」在黎子泓準備牽車出來時嚴司頗興奮的抓住另一邊的把手,卻被對方一口回絕。
「不要。」他可沒忘那次嚴司心血來潮的蛇行到底嚇跑多少車子被按了幾次喇叭換來幾句髒話。
嚴司又和黎子泓糾纏一陣子終究是妥協, 乖乖坐上後座。只是對方才騎沒多久他就覺得刺骨而溼潤的冷風一直從前方灌來很不舒服,於是突然放開後座把手環上那人的腰,兩隻手掌開始在那人腰間游移不知道在摸索些什麼。
不用看後照鏡他也知道現在黎子泓臉上的表情一定好不到哪裡去,說不定還在糾結該不該停下車阻止自己騷擾,嚴司依舊笑嘻嘻的繼續自己動作,直到摸到他的外套口袋把兩隻手伸進去才安分停下。
「你溫暖的口袋借我的手住一下下。」逆著風,他拉開嗓子在黎子泓耳朵附近這麼說。
這樣做倒也不是怕冷,他只是不喜歡手腳冰涼的感覺,剛好黎子泓的口袋蠻溫暖。
縮了下身子嘗試讓對方替自己擋風,對方身上的氣味他其實挺喜歡的,但他覺得黎子泓自己似乎也沒有察覺。那味道不濃也不淡,和女孩子身上那種強烈的香味不同,只覺得讓人聞起來很舒服,一方面可能是習慣的緣故。
「想吃什麼?」在他分神的時候黎子泓似乎說了什麼,低沉的嗓音消散在迎面而來的風裡他聽不太清楚。
於是不確定的嚴司傾向前把臉靠到對方身邊,下意識拉大說話的音量,「什麼?」
「你想吃什麼?」
腦袋轉了轉,被詢問那人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麼想吃的東西,只是想出來感受一下熱鬧的氛圍放鬆心情而已,就回覆對方自己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而黎子泓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專心於前方路況。
伸手將自己的安全帽遞給他家室友,嚴司下意識搓搓自己離開黎子泓口袋之後覺得有點冷的雙手然後放進口袋。
「……會冷?」注意到他動作的黎子泓朝他挑眉,而他只是搖搖頭抓住對方就往人多的地方走。「一點點而已——不過走一走就熱了啦,快點風一直往我們這裡灌。」
即使沒多久前才下過雨,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再下的可能,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依舊有不少人在逛攤位,大多是情侶或學生。
兩人並肩逛了一會,嚴司突然說想去廁所兩人便找了間麥當勞進去,只是他再出來時卻沒見到應該在原地等待他的黎子泓,那麼一瞬間有些傻眼。
四周張望了下,確定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不著痕跡擰了下眉,想想還是待在原地等待。
「不會吧……是被其他妹釣走了還是被綁票啊,光天、啊現在已經是月黑風高的夜晚了——」
「在說什麼?」才念到一半,後頭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嚇了好大一跳,急忙轉過身果然看見不見的那個人一臉困惑盯著他。
「沒啊我在研究我親愛的室友是被人釣走了還是乖乖收下陌生人的糖果和人家走了。」笑著回應,但黎子泓只是用像看白痴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就將手裡捏著的東西丟到他手上,嚴司這才注意剛剛對方一直捏著這個暖暖包。
在他還來不及感動前黎子泓先抬手比了下沒多遠的便利商店示意完,率先邁開腳步,「剛剛去了趟超商。」
「謝啦小黎你人真好。」
捏緊手裡那個散發著熱意的暖源,覺得剛洗完手又回復冰冷溫度的手回溫了些,嚴司不自覺勾起笑容跟上對方腳步。
有個人無意間在他心上落了顆種子,他不理會,卻不小心任由它落地生根,最後抽芽,漸漸蓬勃滋長。
不算大的教室裡擠滿了振筆疾書的學生,寧靜空間中唯一聲響僅有台上教授滔滔不絕的授課聲,略為枯燥的內容使少部分學生呈現沉睡或放空的狀態。
平板的語調依舊維持著相同的頻率,黎子泓從對方話語裡抓出重點後執著筆在潔白的筆記本上抄下摘要,藍色的整齊字體使得頁面看起來乾淨而用心。
黑髮青年一如往常般專注聽著課,抽屜裡卻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困惑擰眉,黎子泓伸手進抽屜握住調成震動的手機,猶豫地抬頭看了台上仍然講課講的口沫橫飛的教授一眼。
雖然心裡大約明白這時候會傳訊息給他的人也可能只有那一個……黎子泓隨即想起前幾天和嚴司的約定。今天他選擇的位置不如以往總是落在前排,反而在中間靠後,如今真收到這封簡訊他倒覺得早些時候鬼迷心竅般突然停頓幾秒之後才做的判斷沒錯。
掙扎很久,黎子泓最後還是在桌面下點開剛接收到的新訊息。
『我在你們大樓門口等你。』
看著熟悉的寄件人名稱在簡訊的正上方發著淡色光芒,黎子泓只簡單瞥一眼難得簡潔的內容,卻覺得自己能夠想見對方上揚的嘴角與語尾,不自覺也感染了些輕快情緒。
很快將手機收回去,他沒注意到身邊因為上課無聊所以到處亂看卻剛好捕捉到前一幕那個男同學略為訝異的探視眼神。
彷若什麼事也沒發生、也不曾被外來事物打斷般,他重新低下頭繼續寫剛才雖然稍微分神卻沒漏聽的那部份筆記,唇角淺淺彎起。
□
離開教室前黎子泓聽見身旁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還沒準備離開的同學們在抱怨外頭又開始下雨。
瞥一眼窗外,外面的雨的確滴滴答答下著,感覺似乎還要下一陣子。
學期不知不覺也過了大半,因此黎子泓對於這樣的天氣倒是沒有多意外。
他一向會在背包裡放把摺疊傘以備不時之需,無論是梅雨、夏季下午的雷陣雨或是冬雨,根據過往使用的時機看來預防被淋濕的成果倒是很不錯的。
憑著記憶伸進背包裡摸索,在指尖稍稍擦過法典邊緣時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將傘借給同系的同學,而對方歸還後他似乎也忘了將它放進背包。
下意識擰起眉間,黎子泓還是找了一下發現真的沒有才放棄,現在只能指望十幾分前傳簡訊來的嚴司有記得帶雨傘,不然他們今天就不用出去了。
按理說宿舍不至於太難抽,興許是老家離學校有一大段距離的關係所以黎子泓不太容易有困擾,但不知道到底是嚴司烏鴉嘴還是什麼,對方最後真的沒抽到第二年的宿舍。
偏偏他也沒有通車的意願,又想擺脫家裡,於是就死磨活賴把主意打到他這親愛的前室友身上。
黎子泓記得當時自己聽對方抱怨好一陣子,現在想起還是覺得那時候決定填床位放棄書和嚴司一起出來合租套房的自己腦袋可能不小心接錯線,或是一時鬼迷心竅……不、說不定只是希望嚴司當下能夠閉嘴。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總之他答應了嚴司。
而對方似乎也不想讓他有任何後悔的情緒出現似的,從一開始拖著他去看的每間房子條件都出奇的令人滿意……除了價錢那個部份可能稍微需要排除。
嚴司像是做足了功課,可黎子泓某天曾不小心瞥見對方放在背包裡那張區域地圖。並沒有看的很清楚,但他猜想中心點應該是他們校區,而對方不曉得以多少公尺為半徑,用粗紅筆畫出一個大圓,圓圈範圍裡標記著為數不少的圓點。
明白在開學前這段時間找租屋地點是一個有點艱難的任務,畢業學長姊的租屋處差不多都被人頂完了,再有些條件好一點的可能在五六月前就被其他同學租走,加上還有這一屆條件不符合宿舍申請資格卻想外宿的部份新生和同樣沒抽到宿舍的同學同樣要找宿舍。
了解雖然嚴司表面上什麼都沒說,但一定靠著自己的雙腳跑過不少地方,可能被拒絕過也可能發現自己根本是白跑一趟,黎子泓不免感到有些抱歉。即使他有特地幫忙留意一些資訊,大部分還是交給當初一口答應會全部包辦到好他只要付錢和陪他挑房子就可以的嚴司。
就某方面而言他其實很欣賞嚴司只要不廢話,做事效率和水準就幾乎百分百的態度。
對方的努力和認真他全看在眼裡,一反別人眼中嚴司的模樣。
最後他們看上某間離校區有一段距離、但交通還算方便的小套房,有獨立的衛浴也有附冷氣和小電視小冰箱,還有一個拿來當兩人書桌倒是綽綽有餘的長型桌子。
白天的採光不錯,剛嘗試當包租公的年輕房東給的價錢也蠻合理,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那張快佔去房間一半空間的雙人床。
看到的當下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房東先生會面露難色的嚴司笑了幾聲,朝黎子泓曖昧眨眨眼,不予理會的黎子泓沒有接受對方拋過來的眼神,只有點點頭表示同意,順便避開房東有些尷尬的注視。
……難為嚴司那次沒再拿暑假去玩那個玩笑鬧房東,不然黎子泓可不敢保證自己還能陪對方演下去。
得到應允後嚴司使出自己纏人的功力和房東研討是否能將雙人床換成兩張單人床,還提出什麼兩個大男人擠同一張床多害臊、沒姦情都要睡到有感情了之類的廢話讓黎子泓忍不住相繼按住自己抽動的額角還有嘴角,轉過身看窗外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可聽完這一長串話語,心臟非常夠力的房東僅停頓了一下。就在黎子泓覺得他們有極高的機率會被拒絕前,對方竟然一口答應,還撓撓頭髮不好意思的朝他們兩個笑笑,說明自己可能太粗心,忘記考量這方面的問題,但是很謝謝他們提醒。
同樣訝異與黎子泓對看一眼的嚴司也有點傻眼,兩人立馬就決定租下。
不租對不起房東先生阿——最後搬進去時很開心躺在自己那張床上的嚴司愉悅發言。
至於那些不能和親愛的室友同床有點可惜的話,黎子泓輕咳幾聲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一面和剛剛追上自己的同學搭話,黎子泓遠遠就看見有可以擋雨的地方不站偏偏要撐傘站在雨裡的嚴司。
他簡單和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要先和嚴司離開,與對方告別後便匆匆走向同樣看見他並開始往這裡移動的嚴司。
嚴司不知道在雨裡站了多久,雖然撐著雨傘但還是幾乎一身溼。
判斷他可能連雨勢轉大的那幾分鐘都站在雨裡,黎子泓沒好氣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直傘撐開,然後把傘面較大的傘遞回去要和他交換手中的摺疊傘。
「你是吃飽太閒嗎?」到時候感冒就不要找他。
黎子泓想想還是拉著嚴司退回騎樓,把手裡那把雨傘塞進滿臉笑意卻不接受的友人手裡,對方嘴裡正念叨著怎麼才不小心沾到幾點雨而已,小黎就像個老媽子一樣。
他警示性瞪了嚴司一眼讓人乖乖閉嘴,沒有多加猶豫便放下自己的背包脫下避免感冒才穿上、並不算太厚的外套套到嚴司頭上,然後才重新背上背包,拿走嚴司手裡的雨傘們和放下來的防水後背包好讓他可以穿上自己的衣服。
「今天直接回去好了。」黎子泓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穿上外套再重新背好背包後舉著手臂這裡嗅嗅那裡聞聞的嚴司,他記得自己身上可沒有什麼怪味,嚴司卻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那麼開心。
「可是說好一起去夜——」
「先回去換衣服再討論。」嘆了一口氣,黎子泓跟在嚴司後面走到停車棚,為了今天的約他早上還特地當司機騎機車載嚴司一起來上課。「後面如果再下雨也不好逛。」
嚴司聳聳肩作為不同意的另一種表現,但還是乖乖穿好雨衣爬上後座讓黎子泓載他回去換衣服。
B.
回到租屋處被黎子泓推進浴室簡單沖了個熱水澡再重新換好衣服,嚴司將已經有點沾溼的外套用衣架掛在窗戶邊。注意到他家室友盤腿坐在床上,儘管面前放著一本閱讀到一半的課外書,實際上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勾起笑容,他二話不說直接繞到後頭偷襲,「親愛的小黎在想些什麼?」
雖然那麼一瞬間對方被自己壓倒,但很快回復正常動作的黎子泓只回頭瞪了他一眼,沒阻止他將雙手環在他脖頸上這種舉動,似乎已經習慣了。
原本只是鬧著玩的,但最近幾次他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動作卻讓他覺得還蠻輕鬆,於是就拿來當無聊時的消遣……可能是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對方身上就像抱著一個有點硬的大玩偶吧。
「還要出去嗎?還是在附近隨便吃?」黎子泓不知道是間接回答或者直接避開他的話題,拋出兩個選項要他選擇。嚴司想了想,看眼窗外才發現雨好像小了,說不定等會就會停。
抱持這種期待,他二話不說表明自己想出去。
然而沒想到他們走出騎樓才準備撐開雨傘,原本滴滴答答的雨滴還真的不下了,讓嚴司歡呼了聲之後有點得意朝身邊的黎子泓笑得燦爛。
沒有多做表示,黎子泓只是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就走向停車處。
「我要騎!」在黎子泓準備牽車出來時嚴司頗興奮的抓住另一邊的把手,卻被對方一口回絕。
「不要。」他可沒忘那次嚴司心血來潮的蛇行到底嚇跑多少車子被按了幾次喇叭換來幾句髒話。
嚴司又和黎子泓糾纏一陣子終究是妥協, 乖乖坐上後座。只是對方才騎沒多久他就覺得刺骨而溼潤的冷風一直從前方灌來很不舒服,於是突然放開後座把手環上那人的腰,兩隻手掌開始在那人腰間游移不知道在摸索些什麼。
不用看後照鏡他也知道現在黎子泓臉上的表情一定好不到哪裡去,說不定還在糾結該不該停下車阻止自己騷擾,嚴司依舊笑嘻嘻的繼續自己動作,直到摸到他的外套口袋把兩隻手伸進去才安分停下。
「你溫暖的口袋借我的手住一下下。」逆著風,他拉開嗓子在黎子泓耳朵附近這麼說。
這樣做倒也不是怕冷,他只是不喜歡手腳冰涼的感覺,剛好黎子泓的口袋蠻溫暖。
縮了下身子嘗試讓對方替自己擋風,對方身上的氣味他其實挺喜歡的,但他覺得黎子泓自己似乎也沒有察覺。那味道不濃也不淡,和女孩子身上那種強烈的香味不同,只覺得讓人聞起來很舒服,一方面可能是習慣的緣故。
「想吃什麼?」在他分神的時候黎子泓似乎說了什麼,低沉的嗓音消散在迎面而來的風裡他聽不太清楚。
於是不確定的嚴司傾向前把臉靠到對方身邊,下意識拉大說話的音量,「什麼?」
「你想吃什麼?」
腦袋轉了轉,被詢問那人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麼想吃的東西,只是想出來感受一下熱鬧的氛圍放鬆心情而已,就回覆對方自己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而黎子泓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專心於前方路況。
伸手將自己的安全帽遞給他家室友,嚴司下意識搓搓自己離開黎子泓口袋之後覺得有點冷的雙手然後放進口袋。
「……會冷?」注意到他動作的黎子泓朝他挑眉,而他只是搖搖頭抓住對方就往人多的地方走。「一點點而已——不過走一走就熱了啦,快點風一直往我們這裡灌。」
即使沒多久前才下過雨,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再下的可能,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依舊有不少人在逛攤位,大多是情侶或學生。
兩人並肩逛了一會,嚴司突然說想去廁所兩人便找了間麥當勞進去,只是他再出來時卻沒見到應該在原地等待他的黎子泓,那麼一瞬間有些傻眼。
四周張望了下,確定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不著痕跡擰了下眉,想想還是待在原地等待。
「不會吧……是被其他妹釣走了還是被綁票啊,光天、啊現在已經是月黑風高的夜晚了——」
「在說什麼?」才念到一半,後頭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嚇了好大一跳,急忙轉過身果然看見不見的那個人一臉困惑盯著他。
「沒啊我在研究我親愛的室友是被人釣走了還是乖乖收下陌生人的糖果和人家走了。」笑著回應,但黎子泓只是用像看白痴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就將手裡捏著的東西丟到他手上,嚴司這才注意剛剛對方一直捏著這個暖暖包。
在他還來不及感動前黎子泓先抬手比了下沒多遠的便利商店示意完,率先邁開腳步,「剛剛去了趟超商。」
「謝啦小黎你人真好。」
捏緊手裡那個散發著熱意的暖源,覺得剛洗完手又回復冰冷溫度的手回溫了些,嚴司不自覺勾起笑容跟上對方腳步。
有個人無意間在他心上落了顆種子,他不理會,卻不小心任由它落地生根,最後抽芽,漸漸蓬勃滋長。